上海人的早晨,有“四大金剛”守護:大餅、油條、豆漿、粢飯。
比起其他三大金剛,上海人把性子裏的刁鑽苛刻一股腦兒全傾注在了一握粢飯糰裏。
木心曾寫過洋洋灑灑的《上海賦》,講盡上海人的衣食住行,十里洋場的氣度風華盡收其中。裏面單有講“吃”的章節,粢飯位列其中。木心先生把它稱作:未免太有“賦”體的特色,而且涉嫌誨人饕餮。
“賦”嘛,自然首先是要講排場的。一個粢飯的氣度,就看它肚裏能裝多少貨。
小時候家裏自制米酒,每回蒸完糯米。把一顆顆白亮得恍如午後光斑的米粒抖落在竹匾裏,先撥鬆,讓它們儘可能大口呼吸。散去一點熱氣和水汽,是為了更好地把它們團在一處。小孩子總是等不及。兩掌往裏一合,聚起拳頭那麼大的一團,什麼都不摻,就滿是米粒清甜。接下來那個要稍加一點“儀式感”—一撮白糖足矣。糖粒被烘熱、漾開,入口帶些卡茲卡茲的聲響,有幾分流沙的意味。
到了上學,驀然發現,粢飯的隆重遠不止一點白糖。清早的所有力量彷彿就氤氲在那一籠熱氣裏。穿着校服的學生、OL裝扮的女子、背公文包的男人、拎着菜籃的老頭老太,彙集在這裏。不消過多言語,“甜的鹹的?要加油條伐?……”一道道單選做下來,不覺吃力,只有吃心。
印象裏,甜口的粢飯糰有加芝麻白糖的,也有細沙的。平時吃起來都會覺得齁的甜餡兒到了此處,也變得尋常。我暗暗猜測過,也許是因為包裹它的不再是細膩粉糯,而是顆粒分明的米粒。無形中增添了幾分剛性傲氣,讓甜也沒那麼無孔不入了。
還有一個經典搭配就是加了肉鬆、油條、白糖、榨菜的鹹味粢飯糰。上學的時候,要是能握着這麼個粢飯糰晃盪進教室,哪怕遲到都是值得的。因為一個早晨最豐盛的光景幾乎全在裏頭了。油條煨得鬆軟,白糖沁入其中,肉鬆的鹹也絕不錯過搶奪地盤。鹹甜就這麼在一根油條上和諧共處,再加上無論多麼突兀,有了糯米這個和事佬,還有什麼抹不開的。有好多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,暗搓搓揣一個高配粢飯糰在校服口袋裏,路過那人的課桌邊,不動聲色掏出,手腕一使力,咕嚕嚕滾進課桌深處。被人掏出,像捧出了一枚少男少女心。
上海人是時刻都要講究體面的。一個絕妙粢飯糰的貼心也在於,絕不會讓人邊吃邊掉,狼狽不堪。老道的粢飯糰握得緊,一口口下去並不會鬆散,只見那小團越變越小,直至最後,一粒米都不會掉。
如今,早餐的選擇更是五花八門。我卻始終覺得,上海的風情風味大體都被握在一個粢飯糰裏。生活在這裏的人,手握粢飯糰趕地鐵、去學校。一個飯糰包住那些富足之味,握緊它就好像抓住了觸手可及的一切美好。
用料
大米 | 100g |
泡好的糯米 | 200g |
油條 | 1根 |
肉鬆 | 適量 |
蕭山蘿蔔乾 | 1包 |
黑芝麻 | 30g |
綿白糖 | 16g |
滬上經典粢飯糰的做法
大米100g與泡好的糯米200g混合均勻,再加入150ml的水。
隔水蒸30分鐘,蒸熟後拌均勻晾涼。
鍋裏不放油,焙香黑芝麻。
炒好的芝麻,取一半碾碎。
碾碎的芝麻加15g綿白糖調成芝麻糖。
蕭山蘿蔔乾 100g切碎。
小火焙酥油條。
捲簾鋪上保鮮膜,先撒黑芝麻。
用手沾水,鋪上米飯,撒芝麻糖、肉鬆、蘿蔔乾、油條開始卷吧。